150元钱的希望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万物复苏，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迫不及待地在春天的路上奔跑。伴着朵朵花儿的芳香，我嗅到了多年前那个春天的味道，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孤苦的老婆婆。

记得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乡镇上班，面对的是每天前来办理业务的父老乡亲。虽然我们之间隔着一扇营业柜台的玻璃，但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看到了更大的生活世界。渐渐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变得熟悉了，哪怕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也能大概知道谁是某乡某村的人。

在众多的乡间劳动者中，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老婆婆。年逾六旬，头上裹着黑色头巾，缕缕银发，十分显眼，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满脸深深的皱纹和衣服皱褶连成一片。她佝偻的身影常出现在我们的营业大厅，但她的业务不多，仅仅是为了取每月的150元钱。

每月中旬过后，她就第一时间拿着存折到柜台询问她的低保款到了没。没到账，她便垂头丧气离开，第二天又跑来问。只要钱一到，她就全部取了去，之后就不再来了，再次见她就只有等下一个月了。

有一次，她来柜面取钱，几次输入密码错误，时间一长，排队的人群里发出抱怨的声音：“输密码都不会，取啥钱嘛”“硬是急死人了，我们忙得很”……老婆婆说自己没读过书，不会输密码。一个同事站起身透过扩音器安抚似地问她：“婆婆，您儿子呢？叫他来取嘛！”老婆婆低低地答道：“我儿子死了几年了。”周遭顿时变得死寂一般的安静，有人主动提出帮她输密码，人们都显得克制而高贵，脸上浮现了怜悯和慈祥，小声的议论声里带着宽容和同情。

望着老人远去的身影，我隐约看到了她背后的辛酸，也陆续听说了一些她家的事情。儿子死了，儿媳妇出走了，留下个小孙子与她相依为命。每月基本就靠150元钱，加上自己种点庄稼勉强度日，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相比差距确实非常大。

后来，有一次老婆婆带着小孙子来取钱，六七岁的小男孩，长得敦实可爱，带着几分腼腆，他像攥紧一株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牵着奶奶的手不肯放开。取了钱，老婆婆抚摸着孙子的小脑袋对他说：“等会儿去给你买肉吃。”小孙子欢快地拍着手笑得咧开了嘴。

樱桃成熟的季节，老婆婆从自家的果树上摘了红樱桃给我们吃，仿佛是在表达一种无声的感谢。从她诚恳的眼神中，我们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浓浓爱意，久久地凝结在心窝深处。

春是大地的希望，150元钱大概就是老婆婆的希望吧。离开工作的地方后，我再也没见过婆孙二人。又是一年春来到，但愿他们的日子也能像这个季节一样，永远不会丧失繁花盛开的希望。

(作者单位：四川巴中农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