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2017年干燥的冬天

宦游的我回到家园

薄雾中的早晚清寒

挖掘机正把黄土翻

偶有电锯刺耳的惊魂

还有村民在拿弯刀砍

田埂土边

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油菜刚刚长苔

就要把它铲

还想什么金黄的花田

还想什么菜籽油的鲜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承包地正大规模流转

留守的老人两鬓斑斑

几十年相依为命的地呀

多少眷恋

左邻右舍都在签

签那似懂非懂的条款

每亩三五百元

不管寅年还是卯年

账来不及算

得赶紧把树枝往家搬

又有挖掘机要来了

就在明天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我脱下皮衣

擦擦迷惘的眼

香椿树干扛上肩

我分明闻到了

嫩叶般的香

不知来年春天

用啥拌鸡蛋

樱桃李子枇杷树

也都扛上肩

来年再不会

有那馋嘴的画眉在枝头欢

有那赤珠霞在叶尖上儿闪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屋角的竹林哟

风中摇曳了几十年

曾在冰冷的夜晚

轻吻我的瓦片

瓦片下是妈妈的温暖

如今人家也在动员

砍砍砍

只因遮阳讨人嫌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松柏高耸的后山

已全然秃顶

莫说熏制的腊肉特产

就是烧柴

也不能采于自然

土葬陋习叫停好几番

乡民的观念转变难

今后不用劝

因为找不到木棺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风靡一时的摇钱树

飞机播种的巨桉

曾经成片的梨园

都化作前车铺垫

不再担心什么会阻挡视线

他们说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

芭蕉叶下的古井

不知养过几代人

就在这个冬天

竟然没了汩汩的泉

他们说

要给安装自来水

井水不够安全

我守护不了近前

我不敢想像长远

只把破碎的记忆

装进照片

归来么

这里已非我的家园

这里将是一大片橘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