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小名三仔,因家庭出身不好,小学二年级没读完就被迫辍学了。后来,母亲谈起她读小学时总是用略带骄傲的语调说:“我那时写字很工整,老师总是批注‘清洁、整齐、很好!’”我知道,这是母亲在怀念孩童读书时的美好时光。
母亲辍学时还不到十岁就回家协助外公外婆干农活、做家务。那时,农村用柴做饭,外公只能带母亲到二十多里开外的山里去砍柴。有一次,母亲和外公砍好柴一前一后往家赶,走了较长一段时间,母亲往后一看,外公不见了,便放下柴往回找。原来外公在一个分叉路口走错了路,越走离家越远。外公身体不好,母亲便让外公歇歇,她挑起柴继续赶路。即便结婚了,母亲和父亲在干完自家的活后,还时常利用中午空闲为外公耕种自留地。南方的夏天,烈日炎炎,那个名叫李家村的一方地里,留下了年轻母亲和父亲的辛劳汗水,凝结着母亲和父亲对长辈深沉的孝。
母亲不但孝顺父母,也孝顺公婆。刚嫁过来时,爷爷还在镇里的草池中学任教导主任,由于日夜忙于工作,难得回家一趟。母亲便帮奶奶干农活,挑井水。后来,离休后的爷爷和奶奶租住在镇边的村里,四个大姑姑都出嫁了,大叔叔则参加了工作,两个小姑姑及小叔叔还在读书,家里所有的耕地只留下母亲和父亲耕种,每到收获季节,母亲和父亲便将收获的稻子碾成大米,再用板车装好送到爷爷奶奶家。
我们村自然条件不好,村民灌溉耕地先要从大水渠抽到小水渠里,然后要用戽斗戽到地里,那时农村停电是家常便饭的事。一天深夜,我和妹妹都睡着了,突然来电了,母亲和父亲为了生计,只能丢下我们去地里抽水、戽水。当我醒来喊母亲和父亲时不见答应,很害怕,便摸索着起床,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哭声惊醒了隔壁的堂伯母。堂伯母赶紧过来,开灯一看,原来我的嘴被摔肿了,还流了不少血,母亲回来后看到我很是伤心。
那时,父亲经常在外做工,家里家外常常由母亲一人打理。母亲曾跟我说,除了用牛耕田她没做过,其他农活她都会做。除此之外,我们小时候穿的毛衣、棉鞋、鞋垫,有不少来自母亲的手工。母亲还会利用农闲时间织一种称作“电光布”(音)的布,那种黑黑的有些粗糙的棉布伴我们度过了童年、少年。妹妹读小学时,母亲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参照城里毛衣的款式,利用农闲给妹妹编织了一套新颖的毛衣,这也让村里的孩子们羡慕不已。那年春节,在成都读大学的叔叔带回一架照相机,为我们全家留下了那个时代难得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妹妹穿的正是那套毛衣,照片定格的一瞬间,成了母亲为我们全家追求美好生活而辛勤付出的见证。
2011年2月初,平常身体很好的母亲不幸患上了乳腺癌,我们联系南昌的专家到人民医院做手术。随着化疗的不断深入,母亲的头发几乎全部脱落,手上难以找到血管,一些年轻的护士时常扎来扎去,依旧不成功。母亲非但不责怪护士,还歉意地跟护士说:“现在血管不好找了,难为你们了。”
如今,65岁的母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她终于和父亲决定,将耕种的田地减少一些,过上稍微轻松的老年时光。
惟愿母亲,余生无病无灾,幸福安康。(作者单位:江西新余农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