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母爱

“行，过来帮我个忙吧！”听到喊声，我急忙放下笔，向母亲走去。

母亲侧坐在阳台的凳子上，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拨着头发，不知在看什么。见我走过来，她指着窗台上的工具包说：“来，帮我把头发染一下吧，几个星期不管，白头发又都长出来了。”我一愣，急忙走过去，用手一拨，天呀，在阳光下亮得直刺我眼睛的那一大片……

在母亲的指点下，我耐心地用刷子一遍又一遍地刷染着头发，尽力把那白发全部消除，仿佛在欺骗我自己——它们从来不曾出现过。母亲对着镜子配合着我，过一会拨一下头发说：“儿子，这儿还没染上呢！”再过一会又说：“儿子辛苦了，这还是白的呢！”这一声声如利剑般直刺我心。很想说，妈妈，我不累，您的白发难道不是为我辛苦而生的吗？不由地仔细看向镜子中的母亲，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道皱纹。泪水瞬间蒙住了双眼，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面面镜子，镜子中母亲和我从远处走来……

那不是幼儿园时淘气的我嘛。那时我站在洗手台前还看不到镜子中的自己。母亲便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台下的凳子上，对着镜子仔细地为我洗漱。先洗脸，再刷牙，抹宝宝脸霜……这一流程通常都要很长时间，但母亲每次都不厌其烦。在我闹腾时，轻轻拍着哄我，让我看镜子中的自己满嘴的牙膏沫沫，那时镜子中母亲笑容满面，满头的黑发闪着亮光。

当我终于可以踮着脚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时，好奇心可谓爆棚。有一次，我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在洗脸台下的柜子里拿到了父亲的刮胡刀，当被母亲发现时，我的手指头上已经被割出了三道细细的伤口。母亲吓坏了，急忙冲出卫生间去找创可贴，转瞬间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她一面弯着腰帮我贴住创口，一面不停地自责着向我道歉，说都怪她没看好我，让我受罪了。我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因为母亲的泪水和轻抚早已愈合了我的伤痛。

这是什么时候啊？我竟然已经长得和母亲一般高了，和母亲一起站在镜前，母亲将手斜着向上伸着说：“什么时候你长得有这么高，我就知足了，你也得学好照顾自己呀！”于是，母亲便让我独立洗头，但每次看我蹩脚地洗头模样时，母亲还是忍不住帮我洗，并说道：“你得这样……”这时，我从镜子中偷偷看到母亲无奈又怜爱的眼神，她总是如此地放不下，尽管我已长大。

如今我真的长到像母亲比划的那样高了，母亲却已日渐老去。

此刻，阳光洒在母亲身上，镜中的母亲微闭着眼睛，欣慰地笑着，显得格外的柔和、安详。我不由得鼻子一酸，母亲啊，让我好好地为您染一次头发吧，仔仔细细地，边边角角地，一遍一遍地。母亲啊，我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我再也不让您因为我而再生白发了。

妈妈，愿您脸上的皱纹能因欣慰而永久地舒展开，愿您永远安康地陪伴在我身边！
（作者简介：贺天行，河南郑州人，作品散见于《河南科技报》《科技新闻网》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