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在家整理书架,一张照片从书的夹缝里掉了出来,我顺手接住。这是一张我踏出校门,走上工作岗位,迈出人生从业第一步的留影。
1992年,我18岁高中毕业,因生了一场大病,只能带着大学梦,遗憾地告别中学生活。大病痊愈后,我通过招工,进入农行的一家储蓄所,成了一名储蓄员。储蓄所的办公场地是租赁我曾经就读中学的临街门店。当时,这所中学是全县唯一一所集初中、高中为一体的完全中学。如今,随着街市的不断发展,那些老建筑已除旧布新。记忆里,储蓄所一处三间的尖顶瓦房,坐落在当时县城最为繁华的大街北侧,后院和学校相通,朗朗的读书声、熟悉的老师讲课声相伴着我度过了一段学校和工作的跨越期。
储蓄所内有个一米半高的柜台、一道铁栅栏和外面相隔离;营业室里的柜员和顾客以砖墙垒砌、外贴瓷砖的柜台相隔,柜台上方装有铁栏杆护栏,没有现在的防弹玻璃等安防设施,仅给每个柜台配备了一根铁棍制作的长矛样防卫器具和一些石灰桶、砂石袋等。外面是营业厅,里面是办公区,不远不近的距离摆放着两组由三张木头桌子拼起的“丁”字形操作台,操作台上有序摆放着算盘、印章、印台、钢笔、账簿等用品,柜台下面藏放着一个保险柜。储蓄所总共五个人,我是唯一的男同志。每天中午不关门,上午在十一点半左右进行交班;每天按照“双人临柜”的工作要求,一人记账一人出纳。当时完全是手工记账,算盘是精密的计数器。收款、付款都是要经过两个柜员初点和复点操作完成。这一做法是当时先收款、后记账出纳制度的体现。我是复核员,也就是人们口中“抱钱箱子”的人。储蓄所负责人是我同学的姐姐,顺理成章就成了我的师傅。她手把手地教授我打算盘和点钞,教我怎么记账,教我怎样写数码。起初,我粗笨的大手指难以熟练地操作算盘,更不能熟练地点清钞票。我需要能熟悉地操练“625、16875……”从1连续加到100。平时,我兜里会揣着一把练功券,为防止练功券散乱,一头用皮筋牢牢捆住,有空就练一练;下班后,也会在家练习打算盘。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在师傅和同事们的帮衬下,我学会了打算盘、点钞,逐渐能够熟练操作。
1993年,国家出台了“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为储户保密”的存款原则。那年,各家金融机构为了增加存款,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开展存款竞争,列出了各种名堂的存款名称,有“满堂红”“有奖储蓄”“贴水”“保值储蓄”,有活期、定活两便和三个月、六个月、一年、二年、三年、五年、八年、零存整取、通知存款、存本取息等存款种类,让储户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那时候的存款利率相当高。20世纪90年代,农村有万元存款的人还不多。为了提高办公效率,我和同事们一起拉列了存款基数,按照活期定期不同档次,结合当时的存款利率,以1000元为基数,算出了同期的存款利息。为了快速计算出利息,我们演练背诵基数表,可以很快地计算出存款利息,既保证了业务办理的速度,又保证了利息计算的准确度。农行设有储蓄科,负责对储蓄员培训,我们下班后,在支行总部一起培训学习。
当时,我上下班的交通工具是“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每天风雨无阻地穿梭在家、农行、储蓄所的路上。赶上刮风下雨天气,我便不回家吃饭,利用我在学校时的人脉,从学校食堂买饭。很多学校老师也是我的客户,也就有师生情夹杂了客户情。老师对我十分信任,因为忙于上课,就招呼我上办公室取钱,然后把存单送到老师办公室。
“读书梦”让我难以放弃,每天上下班总是从学校的大门走入办公区。遇到复读的同学,内心还不时激起层层涟漪。我时常顺着学生的读书声、老师的讲课声透过窗户望去,站在那里发呆。高考前的两个月,我终于耐不住读书的痴情,向单位请了两个月的假,又回到了学校与同学们一起度过了两个月的校园时光,当年,我又参加了高考。高考过后,我又上岗和同事们一起工作了两个月。经过努力,我考入了河北机电学院。
当年9月,我离开了储蓄所,回到了“象牙塔”。在河北机电学院读了两年大专。离开储蓄所的时候,师傅和同事为我送行,一起在照相馆留下了那段时光的记忆。
我看着这张照片,那段和同事相处的日子浮现眼前。“物是人非事事休”,照片上的人,除了我还在坚守岗位,其他人都退休了。储蓄所没有了,我曾经就读的河北机电学院,也合并到河北科技大学。从省城学校回到县城后,我在农信战线上又工作了28个年头了。蓦然回首,人到中年,昔日的年轻时代一去不返了。
(作者单位:河北省新河县农信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