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三月天

位于川西坝子西南沿的故乡，三月是一个春情勃发的时节。且不说桑树已经长出柔嫩的叶片，柳丝如村姑秀发般飘飞，归来的沙燕在屋檐和河滩之间穿梭，就是那家门前的田野，已然一片令人陶醉的好春光。所以我决定趁这个时节，回老家赏春去。

回来时正好下过雨，头遭桃花水已经从老家门前的小河淌过，淹没了裸露的河床和草滩，也浸润着乡亲们对这个季节的打量。过去这里有个农谚：“小河水涨，沟满渠满。一年收成，喜气洋洋。”可见春水对于农事的重要。乡亲们看着眼前游动着桃花鱼的春水，计算着一年大春的安排，心中便有了底气。回来时，故乡的农事已经拉开，乡亲们梳理沟渠田埂，备好肥料种子，平整秧田地块，准备好犁耙锄头，决计不负三月的大好春光。

一年收成中，年前播种的小春作物占了一半。现在放眼望去，河边平阔的土地上，小麦已经茵茵地绿成一片，油菜花开得铺天盖地。走进田畴仔细观察，会发现一些性急的农作物，早早地就扬了花，正在往果实里灌浆。丰沛的汁水鼓胀了小麦和油菜的籽粒，使得她们如孕妇一般，在暖暖的春风里幸福地摇曳。而间种在其中的豌豆胡豆，早就成串地挂满茎秆和藤蔓，嫩绿的豆荚如小小的贝壳，紧紧护着珍珠似的果实。看这庄稼蓬勃生长的气势，我就知道今年的收成不会差。

但田里的庄稼，仅是故乡人收成的一部分，更多的还在小春大春之外。大侄子对我说：“年前就揣在怀里的订单，必须通过努力，才能变成一沓沓的钞票。”他举例道，比如山坡上的茶园，必须抓紧采摘制作，发售给预约的客商；还有果园里的桃树、李树和梨树，需要最后的追肥、疏枝，备好不同的套袋，以保证水果的优良品质，维护已创建的品牌声誉。

我随大侄子走进荒山开辟的茶园，入眼到处是滴翠的春茶。那些张开绿嘴巴的茶叶，几乎是一扭头一个样，但如果错过清明节前的黄金采摘期，价值就大打折扣。所以漫山遍野都是采茶的人们，手指在茶梢上灵巧地跳舞，忙得连唱“采茶歌”的时间都没有。山下上百亩贫瘠旱地改造的果园，种着桃、梨、李等应季水果。此时果树的枝条和花蕾里已经灌满了汁液和色彩，春分之后就会开得五彩云团似的。果树下还种着一些药材，放养着当地色彩缤纷的土鸡，让我见识了什么叫立体种植。

侄子歉意地说：“大叔你就自己转悠吧。农信社的同志专程到村里商议茶叶收购流动资金贷款的事情，我要去一下。”我知道农信社这是雪中送炭，挥手叫他快去。

一个人回到侄儿家，见大门旁挂着村里的特色种植合作社的牌子，经营办公场地就是侄子楼房下的三间屋，另在房前的空地上建了库房兼厂房，里面堆满了茶叶、水果包装盒，几台制茶机械正轻盈地转动着。屋里几台电脑前，两位返乡创业的年轻人专心敲击着键盘，原来他们正在网上推广本地春茶。现在不仅是采摘茶叶的最佳时节，也是“明前茶”上市的旺季，不抓紧就会失去商机。我问今年销售怎样，他们答曰：还行。故乡人内敛，说“还行”就一定行。

回乡几日，我深深感受到：故乡的三月似乎变了，变得更加欢快而忙碌，变得更有色彩和希望……故乡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