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想

岁月有痕，生命如尘，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悄然滑过日子。年龄就是茁壮生长树木的年轮，在时光长河中轮回。

我家的老屋。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老屋仍在，可昔日的情景随着搬迁已化作了昨日的梦境。东屋，曾经堆草料的地方成了杂物间。墙壁上挂着的一套驴套和一个布满蜘蛛网的驴夹子，还能唤起我的念想。让我隔三差五地来老屋转一转，回眸我以往的留恋。

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到户。20世纪80年代，驴、牛、马是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脚力。我当时读小学，在上学的时候，总是盼着放学。放学后，可以怡然自得地牵着驴，到河边、沟渠边陪伴它吃草。这也是对娘说出去玩耍的一个由头。驴也是懂得人情的动物，它也知道好与赖，家人谁照顾它好，它就会黏着谁。我用手抚摸它的头时，它会伸出舌头舔我的手；高兴了，向我笑，并发出叫声。盛夏时节，丰草如茵，大自然展现出旺盛的生机与活力。放学后，我把书包往炕上一甩，急匆匆地牵着驴儿去放养。驴儿吃饱了，我骑在驴背上，手持柳枝，梦幻自己是驰骋沙场的将军。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天是播种的季节，驴拉着耧，我牵着驴，爹在后面扶着耧，把握着播种的深度；娘控制着种子的流速，泥土掩埋了种子，也播下一家人的希望。收工回家的时候，我疲惫地坐在车上。大人心疼驴，干了一天的活，还要拉车。他们不忍心坐车，在旁边相伴徒步回家。夕阳西下，路边成行的杨树随着落日洒下影子铺满路面，把人和驴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我的印记中，我家的驴在拉车压地头的同时，还要去拉磨。在村里有一个大磨盘，这里曾经是乡亲们一日三餐磨面的地方。地里没有活儿，驴也要肩负起拉磨的活儿。村东头有一个大石磨碾子，石磨是由石磙和石头磨盘组成的，磨盘石上凿了很多细小的沟槽。石磙用木制的架子穿上杠子之后，让驴拉着石磙在磨盘上转动，把一些麦子、玉米、豆子之类的粮食均匀地摊在磨盘上，在石磙一遍又一遍地碾压下，变成面粉。驴子拉碾子，它不是就老老实实围着磨转圈儿，好好地干活，睁着眼让它原地转圈，它是不走的。要给它蒙上眼，兜上嘴，然后随着“嘚儿”吆喝声，它就开始一圈、一圈地转着走；它也会禁受不住面香的诱惑，偷吃上两口。

随着磨面房多种电动磨面机、碾米机等机械的出现，磨盘逐渐退出舞台，石磙被丢弃在屋后房角处，磨盘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驴拉磨，像不像现在的人生？年复一年，任劳任怨。我朦胧中带着某种念想。我日复一日地奔波在单位和回家的路上，每天茫茫地奔走着，心中追随着日子，在黎明中奔忙，在黑暗里安睡。偶有踏出这方故土游走祖国的美好河山，也要归回家乡。自以为走了很远，但走来走去还是回归这块生我养我的地方。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送走去冬迎来今春，带着某时间段的念想，朦朦胧胧地潇洒着时光。

日子悄然而过，那头驴只能是我梦中的影子，一种记忆。那段时光，驴和家人一起为了填饱肚腩操劳、土里刨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勾勒成农家日子的缩影。驴的辛苦、倔强，刻留在我的童年。它不言人语，却通人性。它是我的童年伙伴，它是家的一部分。

（作者单位：河北省新河县农信联社）